9
两年后。
我坐上了许嘉言的位置。
调度中心主任。
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,工作,下班,两点一线。
但那个雨夜,永远地刻在了骨子里。
直到一封信的到来,打破了这死水般的平静。
来自监狱。
信纸很薄,许嘉言的字迹在上面颤抖,像他崩溃时的人。
他没再辩解。
通篇,是对沈薇和那个未出世孩子的忏悔。
“我每天都梦到他们。”
“薇薇抱着孩子,就站在我对面,不说话,就那么看着我。”
“我想走过去,可那几步路,我永远也走不到。”
“我现在才明白,我亲手毁掉的,是无数个家庭活下去的希望。”
“我的七分钟,原来是他们的一辈子。”
我面无表情地看完,将信纸对折。
然后,走向角落的碎纸机。
机器发出沉闷的嗡鸣,将他迟来的,毫无意义的愧疚,吞噬得一干二净。
有些债,命都抵不了。
道歉有什么用。
“主任!c8842区段雨量超标!黄色预警!”
尖锐的警报声,将我从回忆里拽了出来。
我的副手,一个刚毕业的年轻人,一脸急切地凑过来。
“主任,只是黄色预警,按规定,我们可以继续观察。”
我盯着屏幕上那个移动的光点,眼神一瞬间冷了下来。
“立刻启动二级预案。”
“通知c8842,在前方站点临时停车。”
“安排转运,所有后果,我来负责。”
我的声音不大,却让整个调度大厅瞬间安静。
副手愣住了,满脸的不可思议。
“主任!只是一个黄色预警,您这样会严重影响准点率的!年底的考核”
我拿起调度台的话筒,打断他。
声音通过扬声器,传到每一个角落,清晰,有力。
不容置喙。
“我宁愿接受一百次过度反应的处分。”
“也绝不拿任何一个乘客的生命。”
“去赌那未知的七分钟。”
窗外,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。
和两年前的那个夜晚,一模一样。
副手被我的话震慑住,张了张嘴,最终还是闭上了。
我下达完所有指令,靠回椅背。
偌大的调度中心,只剩下键盘敲击和雨点击打窗户的声音。
我下意识地,将手放在了小腹上。
桌上的手机屏幕,幽幽亮起。
锁屏壁纸上,是一张黑白的b超图。
底下有一行小字。
【干妈,等我出来,带我吃遍全世界哦。】
是沈薇发给我的,她宝宝的b超图。
我每天,都要看上几百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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